香槟塔折射着水晶吊灯过于璀璨的光华，空气里弥漫着金钱与顶级香水精心调和出的奢靡味道。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酒杯的轻碰、丝绸裙摆的摩挲、压低的谈笑——都仿佛被这极致的繁华镀上了一层金边，然后又奇妙地融汇成一种嗡嗡的背景音，隔着一层无形的膜，传入沈薇的耳中。
她站在宴会厅相对僻静的角落，背靠着冰凉的大理石柱，像一株被无意间移植到牡丹园里的芦苇，清瘦，沉默，与周遭的浮华格格不入。
指尖冰凉，无意识地划过平滑的手机屏幕。
屏幕亮着，刺目的标题是娱乐版块的头条推送：”苦尽甘来！
顶流顾景琛与豪门千金林曼卿订婚宴盛大举行，真爱终得见证！
“配图是高清抓拍，顾景琛微微侧头，听着身旁的未婚妻说话，唇角弧度完美，那双曾盛满星光的桃花眼里，此刻流淌着能溺死人的温柔，专注地落在林曼卿身上。
林曼卿一袭高级定制的白色鱼尾裙，颈间那串钻石项链光华夺目，衬得她端庄优雅，笑容恰到好处，是无可挑剔的豪门千金范本。
真是一对璧人。
沈薇的指尖向下滑动，评论区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恭喜顾哥！
摆脱那个牛皮糖沈薇，迎来真正的人生巅峰！
[欢呼]“”沈婊今天是不是又在哪个角落买醉哭晕了？
笑死，蹭了三年热度，顾哥正眼瞧过她吗？
心里没点AC数？
“”听说她还想混进来？
保安眼睛放亮點啊！
别让某些十八线蹭红毯蹭到订婚宴上！
晦气！
“”心疼我曼曼小姐姐，要和这种前尘烂事沾边。
顾哥保护好她啊！
“”沈薇要是识相，就该自己滚出娱乐圈，别再出来恶心人了好吗？
求求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心里。
他们轻而易举地抹杀了那三年，仿佛顾景琛生来就是顶流，而她沈薇，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是他光鲜人生中一块甩不掉的、肮脏的狗皮膏药。
他们忘了，三年前，顾景琛还是个在昏暗酒吧里驻唱、连下个月房租都要仰仗她那份微薄薪水的穷小子。
是谁掏空了所有的积蓄，为他购置像样的行头，为他请声乐老师？
是谁熬夜到天亮，帮他整理demo，投遍所有大小唱片公司，石沉大海后又陪着他一瓶接一瓶地喝到天亮？
是谁在他一次次被拒绝、信心崩溃时，握着他的手说“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
是她。
她用尽全部的热忱和力量，亲手将一块璞玉打磨出世，看着他逐渐闪耀，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聚光灯下，看着他……最终挽起了真正能配得上他的公主的手。
而她这个点石成金的“巫婆”，在童话成真的那一刻，理所当然地变成了需要被清除的障碍，成了他光辉履历上急需抹去的“黑历史”。
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住胸腔里那股翻涌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酸涩和钝痛。
一阵轻微的骚动却自身后传来，伴随着几声压抑的惊呼和更加肆无忌惮的、带着恶意的窃窃私语。
“看那边……是不是她？”
“天呐，她还真敢来？
我以为网上说着玩的……穿成这样……是来自取其辱的吗？
跟曼曼一比，简首是云泥之别。”
那声音像冰冷的滑腻的蛇，钻进她的耳朵。
沈薇缓缓转过身。
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发地散开一条通道。
通道的尽头，顾景琛挽着林曼卿，正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显然，他们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林曼卿的目光落在沈薇身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怜悯。
她微微抬着下巴，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顾景琛的脸色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僵硬，那双曾让她沉溺其中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浓重的不悦和冰冷的警告。
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周围的空气彻底凝固了。
所有目光——好奇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准备看戏的——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沈薇身上，等待她的反应。
等待一场预料之中的失态痛哭，或是一场更令人不齿的痴缠不休。
这无疑是这场盛大订婚宴最“精彩”的余兴节目。
林曼卿先开了口，声音温温柔柔，却像裹着天鹅绒的软刀子，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划清着界限：“这位就是沈薇小姐吧？
常听景琛提起你们过去的事，谢谢你以前……那么‘照顾’他。”
她微微歪头，笑容无懈可击，带着施舍般的宽容，“今天是我和景琛最重要的日子，你能来，我们很意外，也很……高兴。”
这声“高兴”，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羞辱。
顾景琛的眉头拧得更紧，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错辨的驱逐意味，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脏：“沈薇，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看在过去那点情分上，你自己安静离开，别让大家脸上难堪。”
“难堪？”
沈薇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佛在品味着什么。
忽然，她抬起头，笑了。
那笑容很浅，却像冰棱反射出的冷光，锐利得刺人。
她的目光先掠过一脸“我很大度”的林曼卿，最后定格在顾景琛脸上。
那眼神清凌凌的，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伪，让顾景琛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顾景琛，”她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整个宴会厅逐渐死寂的背景音，清晰地钻进每一个竖起的耳朵里，“你说得对，这里确实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她顿了顿，在无数道或是期待她崩溃、或是鄙夷她存在的目光注视下，不紧不慢地从手拿包里拿出手机。
屏幕解锁，冷白的光映亮她平静无波的脸。
“所以，我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动作从容得像是在回复一条无关紧要的短信，“顺便，送你们一份……订婚贺礼。”
下一秒，她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并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或许是早己骇入了宴会厅的无线投屏系统——瞬间将画面同步投映到了宴会厅侧方，那面原本循环播放着顾景琛与林曼卿唯美婚纱照和甜蜜VCR的巨大LED屏幕上！
“嗡！”
现场响起一片惊愕的低哗。
高清的监控画面突兀地、毫无征兆地占据了整个巨幕，清晰得连来人帽衫上的褶皱都看得一清二楚。
画面角落的时间戳，明确显示是半个月前，深夜，凌晨两点多。
地点……有蹲过点的狗仔瞬间认出，那是沈薇所住的高级公寓门口！
画面里，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身形修长却显得异常狼狈的男人，正不顾一切地跪在冰冷的、反射着楼道灯光的瓷砖地上！
他低着头，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像是在压抑着极大的情绪。
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门禁摄像头的方向，露出正脸——“嘶——！”
全场顿时爆发出整齐的倒抽冷气声！
相机快门声疯了般响起！
那是顾景琛！
是此刻西装笔挺、头发丝都透着精致、正准备迎娶豪门的顶流顾景琛！
他脸上泪水纵横，往日镜头前的神采飞扬和温柔深情全然不见，只剩下卑微、乞求、恐慌和崩溃。
虽然监控没有录下清晰的声音，但通过手机扬声器传出的、模糊却足以让所有人辨清内容的哭求声，如同惊雷般回荡在死寂的宴会厅里：“薇薇……开门……我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爱她！
订婚是公司的安排，是她家逼我的……都是为了资源……没有你我真的不行……求你开门看看我……我后悔了，薇薇……我爱的只有你……我跟她只是逢场作戏……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不要订婚了，我只要你……”每一句哭诉，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抽在刚才还一派深情无悔的顾景琛脸上！
也狠狠地抽在刚刚以胜利者和施舍者姿态示人的林曼卿脸上！
满场哗然！
所有宾客的表情瞬间从看好戏的玩味变成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记者们彻底疯狂了，几乎要冲破保安勉力维持的防线！
顾景琛的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瞳孔骤缩到极致，像是被人迎面用重锤狠狠击中，整个人剧烈地晃了一下，险些栽倒。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卑微如尘的自己，眼球布满血丝，然后又猛地转向沈薇，眼神里充满了惊骇、恐慌，以及一种被彻底撕碎伪装后的巨大狰狞。
“关掉！
快关掉！
那不是真的！！”
他失态地嘶吼起来，声音劈裂，完全没了往日的低沉磁性。
林曼卿脸上的优雅笑容彻底碎裂，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脸上褪去，变得惨白。
她猛地一把甩开顾景琛的手臂，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恶心的东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着顾景琛的眼神先是极致的震惊，随即涌上被欺骗、被羞辱的滔天愤怒和难堪。
“顾景琛！
你……你混蛋！！”
她尖厉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刺破耳膜。
沈薇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出瞬间颠覆的闹剧，缓缓收回了手机，切断了投屏。
巨大的LED屏幕瞬间暗了下去，但那一幕带来的视觉和心灵冲击，却如同海啸后的废墟，惨烈地堆积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她看着面前这对刚刚还在云端接受祝福、此刻却己跌入泥泞碾作尘的“璧人”，声音清晰地穿透现场的混乱、嘶吼和哭泣，每一个字都冷冽如冰，砸在地上铿锵作响：“未婚妻是你自己选的，家世是你自己挑的。”
“现在又跪在我门口哭什么？
装什么深情？”
她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带着一种碾碎一切的、冰冷的嘲讽和快意。
“顾景琛，你的表演，”她一字一顿，“真让人恶心。”
说完，她不再看那个崩溃嘶吼的男人，不再看那个羞辱痛哭的千金，也不再看全场石化的宾客和疯狂闪烁的镜头，将所有的混乱、质问、尖叫统统抛在身后。
她转过身，踩着那双并不算高的鞋子，背脊挺得笔首，一步步，平稳地、决绝地走向宴会厅那扇沉重而华丽的大门。
身后，是顾景琛彻底崩溃的“不是这样的！
是剪辑！
是合成！
听我解释！”
，是林曼卿歇斯底里的哭骂和周围宾客的惊呼议论，是记者疯狂地追问和闪光灯几乎能点燃空气的疯狂闪烁。
门外，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了她心头那点最后的不适和闷堵。
手机在掌心疯狂震动，新消息和推送提示音连绵不绝，不用看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己经天翻地覆。
她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没有回头。
游戏，才刚刚开始。
次日，阳光猛烈，郊区某赛车场。
引擎的轰鸣声如同野兽咆哮，撕裂宁静的空气。
一辆线条流畅凌厉、通体哑光黑、仿佛能吞噬周围所有光线的全球限量版超跑，以一个极其刁钻漂亮的甩尾，精准地、毫不留情地碾过场地边摆放着的、巨大的、印着顾景琛完美笑容的应援立牌。
“咔嚓——哗啦！”
立牌上的笑容瞬间碎裂、扭曲，变得丑陋不堪。
车门如鹰翼般向上扬起，沈薇跨下车，随手摘下脸上的墨镜，阳光勾勒出她利落冷硬的侧脸轮廓。
她看着闻讯赶来、脸色铁青仿佛死了亲爹的顾景琛和他的经纪人，以及远处不敢靠近却疯狂按着快门的狗仔们。
她抬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超跑冰凉的车窗，声音不大，却顺着风清晰地传开，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彻底的嘲弄。
“不好意思啊。”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顾景琛那张再也维持不住温润假面、只剩下惊怒交加的脸上。
“我家保姆的儿子——以前借我的车练手，现在……”她拉开车门，俯身从副驾座位上拿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旧的帆布包，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把造型奇特、象征着速度与权力的限量车钥匙，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金属撞击桶壁，发出“哐当”一声清脆而绝响。
“该还了。”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酒杯的轻碰、丝绸裙摆的摩挲、压低的谈笑——都仿佛被这极致的繁华镀上了一层金边，然后又奇妙地融汇成一种嗡嗡的背景音，隔着一层无形的膜，传入沈薇的耳中。
她站在宴会厅相对僻静的角落，背靠着冰凉的大理石柱，像一株被无意间移植到牡丹园里的芦苇，清瘦，沉默，与周遭的浮华格格不入。
指尖冰凉，无意识地划过平滑的手机屏幕。
屏幕亮着，刺目的标题是娱乐版块的头条推送：”苦尽甘来！
顶流顾景琛与豪门千金林曼卿订婚宴盛大举行，真爱终得见证！
“配图是高清抓拍，顾景琛微微侧头，听着身旁的未婚妻说话，唇角弧度完美，那双曾盛满星光的桃花眼里，此刻流淌着能溺死人的温柔，专注地落在林曼卿身上。
林曼卿一袭高级定制的白色鱼尾裙，颈间那串钻石项链光华夺目，衬得她端庄优雅，笑容恰到好处，是无可挑剔的豪门千金范本。
真是一对璧人。
沈薇的指尖向下滑动，评论区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恭喜顾哥！
摆脱那个牛皮糖沈薇，迎来真正的人生巅峰！
[欢呼]“”沈婊今天是不是又在哪个角落买醉哭晕了？
笑死，蹭了三年热度，顾哥正眼瞧过她吗？
心里没点AC数？
“”听说她还想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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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气！
“”心疼我曼曼小姐姐，要和这种前尘烂事沾边。
顾哥保护好她啊！
“”沈薇要是识相，就该自己滚出娱乐圈，别再出来恶心人了好吗？
求求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心里。
他们轻而易举地抹杀了那三年，仿佛顾景琛生来就是顶流，而她沈薇，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是他光鲜人生中一块甩不掉的、肮脏的狗皮膏药。
他们忘了，三年前，顾景琛还是个在昏暗酒吧里驻唱、连下个月房租都要仰仗她那份微薄薪水的穷小子。
是谁掏空了所有的积蓄，为他购置像样的行头，为他请声乐老师？
是谁熬夜到天亮，帮他整理demo，投遍所有大小唱片公司，石沉大海后又陪着他一瓶接一瓶地喝到天亮？
是谁在他一次次被拒绝、信心崩溃时，握着他的手说“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
是她。
她用尽全部的热忱和力量，亲手将一块璞玉打磨出世，看着他逐渐闪耀，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聚光灯下，看着他……最终挽起了真正能配得上他的公主的手。
而她这个点石成金的“巫婆”，在童话成真的那一刻，理所当然地变成了需要被清除的障碍，成了他光辉履历上急需抹去的“黑历史”。
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住胸腔里那股翻涌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酸涩和钝痛。
一阵轻微的骚动却自身后传来，伴随着几声压抑的惊呼和更加肆无忌惮的、带着恶意的窃窃私语。
“看那边……是不是她？”
“天呐，她还真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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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曼曼一比，简首是云泥之别。”
那声音像冰冷的滑腻的蛇，钻进她的耳朵。
沈薇缓缓转过身。
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发地散开一条通道。
通道的尽头，顾景琛挽着林曼卿，正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显然，他们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林曼卿的目光落在沈薇身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怜悯。
她微微抬着下巴，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顾景琛的脸色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僵硬，那双曾让她沉溺其中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浓重的不悦和冰冷的警告。
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周围的空气彻底凝固了。
所有目光——好奇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准备看戏的——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沈薇身上，等待她的反应。
等待一场预料之中的失态痛哭，或是一场更令人不齿的痴缠不休。
这无疑是这场盛大订婚宴最“精彩”的余兴节目。
林曼卿先开了口，声音温温柔柔，却像裹着天鹅绒的软刀子，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划清着界限：“这位就是沈薇小姐吧？
常听景琛提起你们过去的事，谢谢你以前……那么‘照顾’他。”
她微微歪头，笑容无懈可击，带着施舍般的宽容，“今天是我和景琛最重要的日子，你能来，我们很意外，也很……高兴。”
这声“高兴”，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羞辱。
顾景琛的眉头拧得更紧，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错辨的驱逐意味，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脏：“沈薇，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看在过去那点情分上，你自己安静离开，别让大家脸上难堪。”
“难堪？”
沈薇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佛在品味着什么。
忽然，她抬起头，笑了。
那笑容很浅，却像冰棱反射出的冷光，锐利得刺人。
她的目光先掠过一脸“我很大度”的林曼卿，最后定格在顾景琛脸上。
那眼神清凌凌的，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伪，让顾景琛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顾景琛，”她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整个宴会厅逐渐死寂的背景音，清晰地钻进每一个竖起的耳朵里，“你说得对，这里确实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她顿了顿，在无数道或是期待她崩溃、或是鄙夷她存在的目光注视下，不紧不慢地从手拿包里拿出手机。
屏幕解锁，冷白的光映亮她平静无波的脸。
“所以，我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动作从容得像是在回复一条无关紧要的短信，“顺便，送你们一份……订婚贺礼。”
下一秒，她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并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或许是早己骇入了宴会厅的无线投屏系统——瞬间将画面同步投映到了宴会厅侧方，那面原本循环播放着顾景琛与林曼卿唯美婚纱照和甜蜜VCR的巨大LED屏幕上！
“嗡！”
现场响起一片惊愕的低哗。
高清的监控画面突兀地、毫无征兆地占据了整个巨幕，清晰得连来人帽衫上的褶皱都看得一清二楚。
画面角落的时间戳，明确显示是半个月前，深夜，凌晨两点多。
地点……有蹲过点的狗仔瞬间认出，那是沈薇所住的高级公寓门口！
画面里，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身形修长却显得异常狼狈的男人，正不顾一切地跪在冰冷的、反射着楼道灯光的瓷砖地上！
他低着头，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像是在压抑着极大的情绪。
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门禁摄像头的方向，露出正脸——“嘶——！”
全场顿时爆发出整齐的倒抽冷气声！
相机快门声疯了般响起！
那是顾景琛！
是此刻西装笔挺、头发丝都透着精致、正准备迎娶豪门的顶流顾景琛！
他脸上泪水纵横，往日镜头前的神采飞扬和温柔深情全然不见，只剩下卑微、乞求、恐慌和崩溃。
虽然监控没有录下清晰的声音，但通过手机扬声器传出的、模糊却足以让所有人辨清内容的哭求声，如同惊雷般回荡在死寂的宴会厅里：“薇薇……开门……我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爱她！
订婚是公司的安排，是她家逼我的……都是为了资源……没有你我真的不行……求你开门看看我……我后悔了，薇薇……我爱的只有你……我跟她只是逢场作戏……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不要订婚了，我只要你……”每一句哭诉，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抽在刚才还一派深情无悔的顾景琛脸上！
也狠狠地抽在刚刚以胜利者和施舍者姿态示人的林曼卿脸上！
满场哗然！
所有宾客的表情瞬间从看好戏的玩味变成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记者们彻底疯狂了，几乎要冲破保安勉力维持的防线！
顾景琛的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瞳孔骤缩到极致，像是被人迎面用重锤狠狠击中，整个人剧烈地晃了一下，险些栽倒。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卑微如尘的自己，眼球布满血丝，然后又猛地转向沈薇，眼神里充满了惊骇、恐慌，以及一种被彻底撕碎伪装后的巨大狰狞。
“关掉！
快关掉！
那不是真的！！”
他失态地嘶吼起来，声音劈裂，完全没了往日的低沉磁性。
林曼卿脸上的优雅笑容彻底碎裂，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脸上褪去，变得惨白。
她猛地一把甩开顾景琛的手臂，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恶心的东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着顾景琛的眼神先是极致的震惊，随即涌上被欺骗、被羞辱的滔天愤怒和难堪。
“顾景琛！
你……你混蛋！！”
她尖厉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刺破耳膜。
沈薇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出瞬间颠覆的闹剧，缓缓收回了手机，切断了投屏。
巨大的LED屏幕瞬间暗了下去，但那一幕带来的视觉和心灵冲击，却如同海啸后的废墟，惨烈地堆积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她看着面前这对刚刚还在云端接受祝福、此刻却己跌入泥泞碾作尘的“璧人”，声音清晰地穿透现场的混乱、嘶吼和哭泣，每一个字都冷冽如冰，砸在地上铿锵作响：“未婚妻是你自己选的，家世是你自己挑的。”
“现在又跪在我门口哭什么？
装什么深情？”
她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带着一种碾碎一切的、冰冷的嘲讽和快意。
“顾景琛，你的表演，”她一字一顿，“真让人恶心。”
说完，她不再看那个崩溃嘶吼的男人，不再看那个羞辱痛哭的千金，也不再看全场石化的宾客和疯狂闪烁的镜头，将所有的混乱、质问、尖叫统统抛在身后。
她转过身，踩着那双并不算高的鞋子，背脊挺得笔首，一步步，平稳地、决绝地走向宴会厅那扇沉重而华丽的大门。
身后，是顾景琛彻底崩溃的“不是这样的！
是剪辑！
是合成！
听我解释！”
，是林曼卿歇斯底里的哭骂和周围宾客的惊呼议论，是记者疯狂地追问和闪光灯几乎能点燃空气的疯狂闪烁。
门外，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了她心头那点最后的不适和闷堵。
手机在掌心疯狂震动，新消息和推送提示音连绵不绝，不用看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己经天翻地覆。
她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没有回头。
游戏，才刚刚开始。
次日，阳光猛烈，郊区某赛车场。
引擎的轰鸣声如同野兽咆哮，撕裂宁静的空气。
一辆线条流畅凌厉、通体哑光黑、仿佛能吞噬周围所有光线的全球限量版超跑，以一个极其刁钻漂亮的甩尾，精准地、毫不留情地碾过场地边摆放着的、巨大的、印着顾景琛完美笑容的应援立牌。
“咔嚓——哗啦！”
立牌上的笑容瞬间碎裂、扭曲，变得丑陋不堪。
车门如鹰翼般向上扬起，沈薇跨下车，随手摘下脸上的墨镜，阳光勾勒出她利落冷硬的侧脸轮廓。
她看着闻讯赶来、脸色铁青仿佛死了亲爹的顾景琛和他的经纪人，以及远处不敢靠近却疯狂按着快门的狗仔们。
她抬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超跑冰凉的车窗，声音不大，却顺着风清晰地传开，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彻底的嘲弄。
“不好意思啊。”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顾景琛那张再也维持不住温润假面、只剩下惊怒交加的脸上。
“我家保姆的儿子——以前借我的车练手，现在……”她拉开车门，俯身从副驾座位上拿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旧的帆布包，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把造型奇特、象征着速度与权力的限量车钥匙，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金属撞击桶壁，发出“哐当”一声清脆而绝响。
“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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