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今天是母亲节,你送我什么礼物啊?
平板或者手机都可以的。
她甚至甩了两个链接。
每一个的价值都高达几千元。
我看得怒火飙升。
一个电话给我妈打过去,她却告诉我,一切只是玩笑而已。
她不仅不会真的要程盛夏的礼物,她还给他准备了一个大红包。
叫我五一这天务必将人带回来。
我信以为真,毕竟前段时间她生病,程盛夏开车带着她去挂号住院,跑上跑下地给她缴费办理住院,光是垫付医药费就花了三千块。
可没想到,真的把人带回去,我妈包的红包却只有一百块。
1
和程盛夏分开后,我就拿着红包马不停蹄地回家。
我愤怒地将红包摔在她面前。
妈,你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上次我去他家,他父母给我包了一万块作为见面礼吗?
就算没有那么多,包不了一万,你可以包五千对不对?如果五千太多,一千、百、六百,哪一个都不会比现在更离谱吧?更何况,你不可能没有,当初那一万块,我明明拿回来给你了。
我实在是气急了,以至于连声音都在颤抖。
就刚刚,在程盛夏将红包拿给我看的时候,我羞得满脸通红。
好半天才想到一个借口,结结巴巴道: 应该是我妈拿错了,可能是把给小朋友准备的红包错拿给了你。
程盛夏信以为真,并没过多追究。
只是我心里却清楚地知道,不会是拿错的。
因为我们进门前,我妈的眼光在我们提的东西上转悠了一圈,十分不满地嘟囔道: 还真没买。
当时我没听懂。
现在想来,她是以为她开口对程盛夏要了一台手机和平板,碍于面子,程盛夏怎么样也会给她买一个的。
却没想到,他被我拦下了。
别听我妈胡说,又不是真的母亲节,她只是和你玩抽象呢。
没想到,阿姨还挺时髦。
敷衍过去程盛夏,我心里却充满憋屈。
对我妈开口要东西,甚至为要东西特意虚构出一个母亲节,相当不满。
只是这种不满,我强行压了下去。
此刻,伴随着红包事件,我的委屈发酵到极点,我再也忍不住了。
还有你怎么能开口和程盛夏要礼物呢?母亲节是你想哪天就哪天吗?难道你不觉得你自己太荒唐了吗?
哟,这还没嫁出去呢,就胳膊肘朝外拐,生怕你妈多花你对象一分钱?至于吗?人家都没说什么,你先朝着我发火了,你怎么不说这些年你花了我多少钱,你先还清楚,再来和我算账。
我妈看着比我还火大。
她怒气冲冲地站起来。
眼睛瞪得浑圆,眼底燃烧着愤怒。
我顿时有些无力。
这是一件事吗?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去他家的时候,他父母给了我一万的见面礼,你给一百你有没有想过我以后怎么面对人家?
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说起来我就来气,我当时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收人家的钱吗?你自作主张收了,就该自己还,凭什么让我给你兜着?你别和我说你把一万块给我那件事,不提那件事还好,你一提起我还更气了呢?怎么你拿回来的钱不是给我花的?
那你拿给我干嘛?过一下手再还给他?那你自己还啊?你不嫌费事,我还嫌费事呢?但凡是个懂事的,也不能这么处理事。
而且他们家摆明没安好心,故意让你先去,他们再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人家算计你呢,你还一味地维护人家,反正在你心里,别人都是好人,就你亲妈要害你,不知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人家的孩子都是想方设法地往娘家搂钱,你倒好,急着倒贴
她火急火燎地,像一阵风一样跑到里屋。
拿出一个陈旧的甚至有些残破的本子。
要算钱不是吗?那我们就算算清楚。
我怀孕七个月的时候,买的营养品两百块,剖宫产花了两千五。
她拿出计算器,手指飞快地往上按。
2
从小到大,我生病花的住院费、上学学费生活费,就连她给其他亲友孩子发的红包,一律都算在我头上。
她的原话是: 这些都是给你还的人情,如果不是有你,我根本不需要给。
一共是 24 万零七千四百二十六块钱,你赶紧给我打过来,从此我们断绝母女关系,你去给程家做媳妇吧,我不要你了。
她越说越刺耳难听。
我忍无可忍,失了理智地回怼: 算得够清楚吗?没吃亏吗?怎么不把你们做的措施钱也算在我身上?
啪
她抬手甩了我一巴掌。
手臂颤抖地指着我骂: 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下流东西,你居然这样对我说话,我是你妈
我后悔失言,顿时沉默下来。
但是她仿佛气急了,泪哗哗地往下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我还没老呢,你就敢这么放肆,才和你男朋友要几个钱,你就这个态度,我还能指着你吗?将来真老了,动不了了,恐怕早被你扔大街上冻死饿死了。
你把我养你的钱还给我,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把你养大,养出仇来了,早知道就不要供你上大学,人家没文化的好歹孝顺,你翠翠姐初中毕业,什么不往家里买,就连一瓶酱油一包纸巾,你姨妈都不用自己买。你呢,不是母亲节怎么了,不是母亲节,我就配不上一个平板吗?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下贱,就要这点东西就要被你指着鼻子骂?
我就不配用吗?
她似乎越想越委屈,哭得哇哇的。
震天动地。
而我心里只有无力感,深深的无力感。
我妈羡慕翠翠姐这样的女儿,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初中毕业,当初为了十二万的彩礼嫁给了比她大七岁的一个修车工人。
她结婚以后,生了二胎,生三胎,都是婆婆给伺候的,没用我姨妈,是我妈羡慕的点。
她结婚前打工的二十万块以及彩礼十二万全部留给了姨妈,是她羡慕的点。
姨妈家的电费、水费、燃气费等诸多大小开销,都是翠翠姐出的。
大小节日还有礼物。
作为女儿,翠翠姐简直堪称完美。
一度是我们这些小辈子女中的模范孩子。
可是我深深地疑惑过。
他们真的看不见翠翠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在家当家庭主妇,不赚钱,手心朝上,还要不住地贴补娘家,她在婆家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丈夫说打就打,婆婆说骂就骂。
翠翠面黄肌瘦,瘦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每年都给姨妈买新衣服,可是她自己身上穿的却还是当初打工时自己赚钱买的,十多年了没有置办过新的。
每当我和我妈说这些的时候,她总是不以为意。
你姐会过日子,她不爱打扮。
婚姻就是这样的,哪能十全十美呢?你姐夫虽然喝了酒爱打人,但是他经济大权全部给你姐管,你姐给你姨妈买东西,他也不在意,已经够不错了。
你可别这么挑,要不然啊,你将来嫁不出去的。
我将程盛夏父母给我的一万块里又添了一千,给程盛夏拿出去,告诉他这是我妈给他准备的红包,之前拿错了。
程盛夏微微愣了一下。
迟疑间,我已经把红包塞在了他的口袋里。
3
我们吃饭的时候,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我几次说话,他都没有接上茬。
我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因为自己也有心事,并没追问。
只是吃完饭,他送我回去时,忽然将那钱又拿了出来。
静好,这钱你替我收着吧。
在他为难的神色中,我终于察觉到什么。
我妈打电话找你了吗?和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说你们吵架了。静好,其实你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和阿姨吵,真的,我不在意这些的。
阿姨养大了你不容易,昨天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哭了,说自己当时生产的时候差点没活下来,后来为了养大你,一天打三份工,睡眠时间都没有。现在你这样气她,她真的很伤心。
那种窒息的疼痛再次席卷上来。
我没法对程盛夏解释我妈的为人,因为她再不好,让我再看不惯,我都没法在程盛夏面前控诉她。
对我妈的那种厌恶的、烦躁的甚至痛恨的情绪,我并不想让程盛夏也产生。
所以我只能沉默。
在他一次次苦劝我去道歉时。
劝我道歉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在外打工的我爸,他一天两次地打来电话。
听话,静好,别惹你妈生气,你知道她身体不好。何必和她较真呢?一家人,退一步也就过去了。
我十分委屈。
爸,妈根本不讲理。
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这句话分明是我妈的口头禅,现在我爸也学会了,讲来说服我时用得如此流畅自然。
这样好不好,爸爸给你打两万块钱,你自己留一万给小程,剩下的,你拿回去哄哄你妈,就说你知道你自己做错了,你妈那个性格雷声大雨点小的,肯定很快就能雨过天晴。
我顿时更加为难了。
爸,这就不是钱的事。
我知道,但是你非要和你妈去较这个真吗?她一辈子这样了,改不了了,我们作为她的亲人就包容一些好吗?
我听着电话里他的声音那么无奈苍老。
我克制不住地心疼。
爸爸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为了赚几个钱,还是要跑到老远的外地搬砖出苦力。
两万块,他要将近半年才能赚到两万。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给了我钱,回头怎么对妈妈交代呢。
妈妈对他的收入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更烦了。
不用了爸,你不用转了,我知道了,我会去道歉的。
我一连拖了几天,怎么也打不出这个道歉电话。
心里无限憋屈。
而这期间我妈也没闲着,她找了姨妈,找了翠翠姐,找了很多亲朋好友来说教我。
我心里的厌烦感在这种压迫下越发汹涌。
我甚至有种冲动,特别想逆反一次,想顺从自己的心意不道歉、不联络,也不搭理。
理性艰难地和感性做着斗争。
拼命劝告自己要忍让,要后退。
拉扯的结果是,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把打电话道歉的时间无限后延。
直到法院的传票送到了我手里。
我妈把我告上了法庭,要我偿还她抚养我的那有零有整的 24 万零七千四百二十六块钱。
与此同时,我婆婆也收到了我妈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