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天快黑的时候，陈老九进了院。
1
陈老九满面红光，很是高兴地说: 叔，我最近运气特别好，总是能捡到钱，我想找你算算命。
我爷抽了两口旱烟，斜眼看了陈老九一眼，他说: 你命里无运无财，贱命一条，你能捡到钱，皆是用阳寿换的，不出 3 日，你必横死。
我爷话音刚落，陈老九脸上的笑就僵硬住，他看我爷的眼神很复杂，像是被我爷说中了。
我爷朝着陈老九伸出两根手指，示意陈老九给钱。
陈老九皱紧眉头，他说: 叔，还真被你说中了，我最近运气好得邪门，地上的钱就像是我亲儿子，我不去捡，它都自己粘在我鞋底上，怎么甩都甩不掉，最近我还总幻听，每到晚上，就能听见我爹叫我的声音，那声音瘆人。
我爷抽了口旱烟，平静地说: 那不是幻听，就是你爹在喊你，你字邪性，克死了你亲爹，你亲爹想要你的命。
我爷话音刚落，陈老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我爷磕头，焦急地说: 叔，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爷眯了眯眼，又抽了两口旱烟，他说: 我只算卦，不管其他的事，你回去吧。
陈老九紧紧地抓着我爷胳膊，他说: 叔，我不走，我知道你有本事，求你看在同村的份上，你救救我，求你了。
陈老九说完这话，就朝我爷磕头，他磕的声音很大，额头都见了血。
我爷皱紧眉头，把陈老九拽了起来，他说: 老九，不是我不救你，是没法救你。
陈老九问: 为啥?
我爷叹了口气，他说: 你来晚了，我没法救你，你的阳寿都被你换干净了。
我爷话音刚落，陈老九就紧张起来，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他说: 我……我不要钱，我要命，叔，还能把阳寿换回来不?
我爷叹了口气，他说: 不能，已经晚了。
陈老九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带着惶恐，可过了几秒，他眼神就变得凶狠，他突然死死地抓住我爷肩膀，朝着我爷吼: 不可能一定有办法把阳寿换回来，你快给我想办法，想办法
陈老九看我爷的眼神很凶，像是穷凶极恶的坏人。
见陈老九生气，我爷冷着脸说: 陈老九，你别在我面前耍混，回去准备后事吧。
陈老九力气很大，很壮，他猛地把我爷推开，我爷年纪大，脚下不稳，整个人摔在地上。
陈老九突然把我抓住，一只手就把我提了起来，他冷着脸说: 陈大福，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想办法救我，要是想不到，我就让你小孙子给我陪葬
寒冬腊月的，地上都是雪，我爷费了好大力气才站起来，他用手指着陈老九说: 陈老九，我看你是疯了，快把小福子放下。
2
陈老九阴着脸，恶狠狠地说: 你啥时候想到办法，我啥时候放。
陈老九说完这话，就拎着我朝院外走。
我大声喊: 爷……爷……
陈老九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挣扎不开。
我爷大声说: 小福子，别怕，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来找你的。
陈老九冷哼一声，他走到院门口停下，扭头看着我爷说: 快给我想办法，否则我就让小福子陪葬
陈老九留下狠话，就拎着我朝他家院走。
很快，就到了陈老九家。
陈老九一脸的不高兴，他把我扔到土炕上，阴狠地说: 小兔崽子，你要是敢逃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点了点头，小声说: 我不跑。
我话音刚落，陈老九就从柜子里拿出麻绳，他用麻绳把我捆住，还自言自语道: 捆得结实，别想跑。
陈老九说完这话，就要脱鞋上土炕，可他刚抬脚，就看见鞋底上粘着一张钱，还是冥币。
陈老九气得把鞋砸在柜子上，嘴里大骂道: 老东西，你要了我的命，老陈家可就要断子绝孙了
陈老九骂完这句话，还觉得不解气，他又把屋里的柜子砸了。
我缩在墙角，看着陈老九发疯。
陈老九砸完东西，又拿起酒瓶喝酒，他一口气喝了半瓶白酒，嘴里骂着: 陈大山，老子才不怕你，你要是再敢吓唬老子，老子就把你的坟挖了，把你挫骨扬灰。
陈老九话音刚落，我就听见阴冷的说话声: 老九……老九……
这声音阴冷阴冷的。
陈老九瞬间愣住，他扭头看向我，生气地问: 小兔崽子，你听见说话声没?
我说: 没听见。
陈老九伸手拍了拍自己脑袋，他自言自语道: 我肯定是喝多了。
陈老九话音刚落，我就听见阴冷的说话声: 老九……快开门，我是你亲爹……
这阴冷的声音，明显是从院门传来的。
我扭头看向院门口，就看见院门口站着个人。
借着月光，我看清人脸，是死了几年的陈大山。
他直勾勾地盯着院里看，眼神透着邪性。
陈老九被吓了一跳，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小兔崽子，你看……院门口有人吗?
我说: 没有。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砰的踢门槛声。
陈大山抬起脚，僵硬地踢门槛。
陈老九被吓得浑身发抖，他害怕地说: 别进来……别进来……，别索我的命。
陈老九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门槛被踢掉了。
陈大山阴着脸，进了院，他走路很慢，佝偻着腰，嘴里发出阴冷的声音: 老九……老九……
像是在叫魂。
陈老九吓得躲进地窖里，我也想躲起来，可我被捆着，根本没法跑，只能缩在墙角。
陈大山缓慢地走到玻璃旁边，他的脸贴在玻璃上，朝着屋里看。
他的脸色发黑，眼神浑浊，看起来很瘆人，像是僵尸。
我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陈大山还是注意到我，他的眼睛提溜地转，目光落在我身上，看我的眼神透着邪性。
陈大山缓慢地开口，僵硬地说: 老九人呐?
3
陈大山说话声音透着阴冷，我吓得后背发凉。
我爷说过，不能和死人搭话，和死人搭话会折寿。
见我不说话，陈大山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他生气地说: 我问你话呐，老九人呐?
陈大山面如死灰，本就死气沉沉的，他这一生气，面目变得更加狰狞，我把脸扭过去，不看陈大山。
陈大山阴沉沉地说: 老九……老九……
老九……快把门打开……
老九……
陈大山的叫声一声比一声瘆人，吓得我把眼睛闭上。
陈大山阴冷地说: 老九……明个我还来……
陈大山说完这话，就没了声。
我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陈大山真的走了。
我松了口气，大口地呼吸。
整个人瘫坐在土炕上。
陈老九从地窖里爬出来，他吓得脸上都是虚汗。
陈老九躺在土炕上，大口喘着粗气。
陈老九说: 老东西，想害我。
陈老九话音刚落，我就看见陈大山的脸贴在窗户上，正死死地盯着陈老九看。
陈大山根本没走，他在等陈老九从地窖里出来。
陈大山斜眼看了我一眼，看我的眼神透着阴森，他示意我别出声。
陈老九还没发现陈大山，他闭着眼睛，大口地喘气。
陈大山朝着屋门口走，很快，我就听见敲门声。
陈老九猛地坐起来，他朝着门外喊: 谁啊?
陈大山阴森森地说: 我是陈大山，我来索你的命，快开门
陈大山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砰砰的砸门声。
我爷说过，厉鬼索命，都会自报家门。
陈大山是铁了心要陈老九的命。
陈老九被吓得浑身发抖，他嘴里嚷嚷着: 别进来别进来，不要索我的命，我可是你亲儿子。
陈老九已经被吓破了胆，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陈大山使劲儿砸门。
咚咚咚
陈老九快被吓疯了，他踩着板凳爬到房梁上，又在房顶掏了个窟窿，他拼了命地从窟窿里挤出去。
突然，砰的一声。
木门被砸开。
一阵阴风吹进屋。
四周阴冷阴冷的。
陈大山僵硬地进了屋，他还不知道陈老九顺着房顶跑了。
陈大山的眼睛缓慢地转了转，目光落在我身上，他说: 老九人呐?
我把嘴闭严，连大气都不敢喘。
见我不说话，陈大山僵硬地爬上土炕，他那张狰狞可怕的脸距离我很近，他僵硬地开口说: 娃娃，老九人呐?
陈大山的身上有一股难闻的恶臭，是死人的味道。
我把脸扭过去，不看陈大山。
我爷说话，冤有头债有主，陈大山是来找陈老九的，只要我不搭话，就没我的事。
陈大山嘴里发出呃呃呃的怪叫声。
他那张扭曲狰狞的脸，也变得越来越可怕。
我把眼睛闭上，心里祈祷着，陈大山快点离开。
突然，我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搭在我肩膀上。
4
我的心猛地悬起来。
我爷说过，鬼是没办法碰到人的，除非是活尸。
活尸靠喝人血活着。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就看见陈大山正盯着我看，他的喉咙一直在咽口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陈大山看我的眼神透着贪婪，很吓人。
他的手，就搭在我肩膀上。
我很害怕，害怕陈大山会咬住我的脖子吸血。
我害怕地说: 陈老九从房顶跑了，你快去追。
我用手指了指房顶，陈大山僵硬地抬头看向房顶，他嘴里发出呃呃呃的怪叫声，紧接着，就僵硬地爬下土炕。
陈大山出了屋，他去找陈老九了。
我被吓得半死，嘴里喊着: 爷……爷……
我想跑，可麻绳把我捆得太紧，根本跑不掉。
我缩在墙角，祈祷天快点亮。
第 2 天一早，天刚亮，我就听见院里有脚步声。
我急忙凑到窗户旁边，大声喊: 爷……
可来的人不是我爷，而是陈老九。
陈老九肉眼可见的疲倦，他印堂发黑，眼睛猩红，头发白了很多，看起来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陈老九见到我，也是一脸震惊，他拿来镜子，让我看。
镜子里的我，肉眼可见的憔悴苍老，我的头发也白了一半。
我知道，这是和死人搭话的代价，可我要是不和陈大山说话，他一定会吸我的血，我就没命了。
陈老九阴沉着脸说: 小兔崽子，你爷要是想不到办法，就让你给我陪葬。
陈老九话音刚落，我就听见院门口有动静，就看见我爷进了院，他手里还拿了个纸人，那纸人的模样和陈老九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点眼睛。
见我爷进院，陈老九拎着我出了屋。
陈老九生气地说: 老东西，我还活着呐，你弄个纸人啥意思?
我爷看了眼我，眼神里带着担忧，他冷着脸说: 今晚子时，你爹还会来找你索命，你要是想活命，就按照我说的法子做。
陈老九阴着脸问: 啥法子?
我爷说: 今晚子时，你和这纸人都站在院里，无论陈大山说啥，你都不能出声，让陈大山自己选，他要是选了纸人，你就捡了一条命，他要是选了你，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爷话音刚落，陈老九就生气地说: 不行，你这是啥法子?分明是要我送死。
我爷阴沉沉地说: 眼下只有这个法子，你要是不用，就只能等死了。
陈老九生气地说: 老东西，你就不怕我让你孙子陪葬?
我爷冷哼一声，他阴着脸说: 办法只有这一个，你不信就算了。
我爷说完这话，拿着纸人就要走。
陈老九急忙追了上去，拦住我爷，他换了一副嘴脸，好声好气地说: 叔，你别走，我只想活命。
我爷冷哼一声，他把纸人放到院里，冷着脸说: 今晚就看你的造化了，记住，纸人不能点睛，别乱碰。
我爷说完这话，就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陈老九说: 叔，你们别走，我自己心里没底，你们就留下一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