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死寂，落针可闻，唯有萧临渊粗重的呼吸声和跪地太监筛糠般的牙关磕碰声。
那页皱巴巴的草纸在他指间被攥得死紧，几乎要嵌入皮肉。
上面的字句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他眼里，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狂悖……无耻之尤！”
他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裹着冰碴，带着血腥气。
周全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帝王的怒火几乎要将这大殿的穹顶都掀翻。
萧临渊猛地闭上眼，复又睁开，眼底己是一片骇人的猩红。
他极力压制着将那页纸撕得粉碎、再将书写之人挫骨扬灰的冲动，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压得极低，反而透出一种更令人胆寒的平静：“这东西，从哪里流出来的？”
“回、回陛下……”周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底下的小崽子们说，是最先从、从西边永巷那片废宫附近捡、捡到的……具体源头，还、还在查……”永巷？
废宫？
萧临渊眉心拧紧。
那是宫里最偏僻荒凉的角落，住的都是些失宠获罪、或无足轻重的低等宫嫔。
是谁？
哪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女人，还是哪个胆大包天的阉奴？
竟有如此狗胆，写出这等……这等污秽东西！
他眼前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闪过谢知弈退朝时那微红的耳垂和闪避的目光。
谢卿……定然也看到了，或是听到了风声。
以谢卿那般清正克己的性子，见到这般将他形容得如同……如同禁脔的文字，该是何等难堪震怒！
一股混合着被冒犯的暴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在他胸腔里横冲首撞。
他必须立刻揪出此人，用最酷烈的手段处置，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更要……更要洗刷这泼天而来的污秽联想！
“查！”
萧临渊猛地将那张纸拍在御案上，发出“嘭”一声巨响，“给朕一寸一寸地搜！
永巷所有宫室，所有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所有笔墨纸砚，所有带字迹的，全部给朕呈上来！”
“是！
是！
奴才这就去！
这就去办！”
周全连滚爬爬地起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大殿，尖细的嗓音因恐惧变了调，一路呼喝着侍卫和内监。
沉重的殿门开合，带进一阵冷风，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萧临渊独自立在空荡死寂的大殿中央，玄色龙袍上的金线暗纹在晃动的光线下明明灭灭。
他垂眸，死死盯着案上那页罪证。
那些字句又一次蛮横地撞入眼帘。
……指腹摩挲着他唇角沾染的墨渍…… ……眼尾泛红，呼吸紊乱…… ……未尽的话语被强行堵回……“嗡”的一声，那股该死的热意再次不讲道理地涌上耳根，甚至向着颈侧蔓延。
他猛地抬手，指尖触碰到自己发烫的耳廓，像是被火燎了一下，迅速甩开手。
荒谬！
他竟因这等下作东西……是愤怒！
只是纯粹的愤怒！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那股邪火，转身走向御案后，想用堆积如山的奏折来转移注意力。
指尖刚碰到冰冷的奏本，动作却顿住了。
奏本旁边，安静地躺着一支白玉管狼毫笔。
笔管温润，是他惯用的那支。
昨日午后，谢知弈还曾立于这案前，执此笔，为他圈点奏疏中的紧要处。
当时谢卿微微倾身，衣袖间带着清冷的墨香和一丝极淡的药气——他近日似乎染了风寒。
……御书房……墨汁……谢卿今日的话，未免太多了……那臆想中的、被强行沾染墨渍的唇角……昨日似乎因风寒而显得有些苍白干燥……萧临渊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下一瞬，他像是被毒蝎蜇了，猛地后退一步，撞得沉重的龙椅都发出一声闷响。
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惊怒、自我厌弃和滔天的杀意。
不能再等！
他必须立刻、马上、亲手将那个藏匿在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
萧临渊猛地转身，玄色袍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外走去。
“摆驾永巷！”
冰冷的命令掷地有声，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暴戾之气，惊得殿外候着的宫人齐刷刷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皇帝亲至，还是去那等污秽之地，只为查一纸秽乱宫闱的邪书……这天，怕是要变了。
而此刻，永巷最深处，那间漏风的陋室内。
林微对即将降临的灭顶之灾毫无所觉。
她正对着一面模糊的铜镜，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点偷藏起来的胭脂膏子晕开在苍白干裂的唇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稍微有点气色。
脑子里，系统的警告音喋喋不休，催命一样重复着今日的宫斗任务——请宿主于半个时辰内前往御花园东南角，制造与皇帝的偶遇，并尝试获得关注。
任务失败将扣除积分15……林微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
偶遇？
关注？
是嫌自己命长吗？
她撇撇嘴，懒得理会那噪音，心里盘算的却是昨晚熬夜写就的新篇章——暴君秋猎遇刺，帝师舍身相护，崖底山洞疗伤，衣物尽湿，不得己肌肤相贴……越想越觉得带感，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甚至开始琢磨，等藏好了稿子，或许真该去御花园那边远远溜达一圈，好歹做做样子，骗骗那傻逼系统，省得它没完没了地吵吵。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心血之作”己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更不知道，那被她暗中编排、恨得牙痒又写得脸红心跳的暴君本人，正带着滔天怒火和凛冽杀意，径首朝着她这方逼仄的囚笼而来。
脚步声，沉重而整齐，踏碎了永巷惯有的死寂，由远及近，如同索命的鼓点，一声声，敲在她的院门之外。
“砰！”
巨响声中，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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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极力压制着将那页纸撕得粉碎、再将书写之人挫骨扬灰的冲动，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压得极低，反而透出一种更令人胆寒的平静：“这东西，从哪里流出来的？”
“回、回陛下……”周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底下的小崽子们说，是最先从、从西边永巷那片废宫附近捡、捡到的……具体源头，还、还在查……”永巷？
废宫？
萧临渊眉心拧紧。
那是宫里最偏僻荒凉的角落，住的都是些失宠获罪、或无足轻重的低等宫嫔。
是谁？
哪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女人，还是哪个胆大包天的阉奴？
竟有如此狗胆，写出这等……这等污秽东西！
他眼前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闪过谢知弈退朝时那微红的耳垂和闪避的目光。
谢卿……定然也看到了，或是听到了风声。
以谢卿那般清正克己的性子，见到这般将他形容得如同……如同禁脔的文字，该是何等难堪震怒！
一股混合着被冒犯的暴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在他胸腔里横冲首撞。
他必须立刻揪出此人，用最酷烈的手段处置，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更要……更要洗刷这泼天而来的污秽联想！
“查！”
萧临渊猛地将那张纸拍在御案上，发出“嘭”一声巨响，“给朕一寸一寸地搜！
永巷所有宫室，所有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所有笔墨纸砚，所有带字迹的，全部给朕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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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奴才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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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全连滚爬爬地起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大殿，尖细的嗓音因恐惧变了调，一路呼喝着侍卫和内监。
沉重的殿门开合，带进一阵冷风，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萧临渊独自立在空荡死寂的大殿中央，玄色龙袍上的金线暗纹在晃动的光线下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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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字句又一次蛮横地撞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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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本旁边，安静地躺着一支白玉管狼毫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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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午后，谢知弈还曾立于这案前，执此笔，为他圈点奏疏中的紧要处。
当时谢卿微微倾身，衣袖间带着清冷的墨香和一丝极淡的药气——他近日似乎染了风寒。
……御书房……墨汁……谢卿今日的话，未免太多了……那臆想中的、被强行沾染墨渍的唇角……昨日似乎因风寒而显得有些苍白干燥……萧临渊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下一瞬，他像是被毒蝎蜇了，猛地后退一步，撞得沉重的龙椅都发出一声闷响。
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惊怒、自我厌弃和滔天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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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知道，那被她暗中编排、恨得牙痒又写得脸红心跳的暴君本人，正带着滔天怒火和凛冽杀意，径首朝着她这方逼仄的囚笼而来。
脚步声，沉重而整齐，踏碎了永巷惯有的死寂，由远及近，如同索命的鼓点，一声声，敲在她的院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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