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 “琴韵” 的私信，陈怀安（老饼）的手还在抖。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 “艺术节表演” 几个字，指尖在琴盒边缘蹭了蹭 —— 上一次站在正式舞台上，还是西年前在沈阳音乐学院的毕业音乐会，当时他拉的是《长城随想》，台下坐着他的专业老师，还有专程从盘锦赶来的父母。
“发什么愣呢？”
周明拍了他一下，手里拿着刚到的松香，“刚才‘琴韵’老师又来问，说确定下表演时间，下周六下午，在他们学校大礼堂。”
陈怀安回过神，喉结动了动：“周哥，我…… 我好久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了。”
“怕什么？”
周明把松香递给他，“你是沈音出来的，专业功底在那儿摆着。
再说，底下坐的都是学生，又不是评委，放松点。”
话是这么说，陈怀安还是慌。
晚上回到小单间，他翻出压在箱底的毕业照，照片里的自己穿着黑色演出服，手里举着二胡，笑得有点傻。
他摸了摸照片上的自己，又拿起身边的 “虎丘” 二胡，琴筒上的木纹己经被手磨得发亮，这把琴陪他从沈阳到北京，再到无锡，见证了他所有的高光和落魄。
接下来的几天，陈怀安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来练琴。
他选了两首曲子：一首传统的《赛马》，节奏快，容易调动气氛；另一首是改编的《茉莉花》，用了江南丝竹的调式，贴合无锡的水土，也适合学生听。
每天早上，琴坊还没开门，他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练。
弓子在琴弦上翻飞，《赛马》里的马蹄声从急促到舒缓，再到奔腾，路过的老太太会停下脚步，说 “这小伙子拉得真带劲”。
林晓渔也来帮忙，帮他记谱子，还给他当 “观众”，指出哪里节奏不稳，哪里情感不够。
“《茉莉花》开头要柔点，像流水似的，” 林晓渔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你刚才拉得太急了，不像江南的茉莉，像北方的大朵茉莉，少了点秀气。”
陈怀安笑了，他还真没注意这点。
他是盘锦人，骨子里带着北方的豪爽，拉《茉莉花》时总不自觉地加劲。
他调整了弓法，放慢速度，指尖轻轻按在琴弦上，《茉莉花》的调子慢慢柔下来，像清晨沾着露水的花瓣，飘在琴坊的空气里。
“对，就是这样！”
林晓渔拍着手，“比刚才好听多了。”
表演前一天，林晓渔拉着陈怀安去租演出服。
南长街有家裁缝铺，老板是个老无锡人，会做传统的中式演出服。
林晓渔帮他选了件藏青色的对襟褂子，料子是细棉的，穿在身上挺括，又不束缚动作。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林晓渔帮他整理衣领，“我帮你拿琴，还能给你打打气。”
陈怀安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
他想起在北京的时候，每次有小演出，前女友总会帮他准备演出服，还在后台给他递水。
后来分手了，他就再也没穿过正式的演出服，每次表演都是穿件普通的 T 恤，像个业余爱好者。
表演当天，天有点阴，没下雨。
陈怀安背着二胡，林晓渔帮他拎着琴弓和松香，坐公交去学校。
“琴韵” 老师早就等在门口，她姓刘，是这所中学的音乐老师，五十多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拿着张节目单。
“老饼老师，辛苦你了！”
刘老师接过二胡，“礼堂己经布置好了，学生们都等着呢。
你先去后台准备，还有两个节目就到你了。”
后台不大，堆着些道具和乐器，有个学生乐队正在调音，电吉他的声音震得耳朵疼。
陈怀安找了个角落，拿出二胡开始调试。
他先擦了松香，弓毛上沾着白色的粉末，再轻轻拨了拨琴弦，“哆来咪发唆”，音准刚好。
“紧张吗？”
林晓渔递给他一瓶温水，“我刚才看了，台下坐满了人，还有校长呢。”
陈怀安喝了口水，手还是有点凉。
他深吸一口气，想起在沈音练琴的日子，每天早上六点就去琴房，练到晚上十点，手指磨出了茧子，弓子拉断了好几根，老师总说 “怀安，你这股劲，以后准能成”。
可毕业后，他没成，反而越混越差，连个正式的演出机会都没有。
“该你了，老饼老师！”
刘老师跑过来，“快上台吧。”
陈怀安站起身，握着二胡，一步步走上舞台。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有点晃眼。
他定了定神，看向台下 —— 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学生，还有坐在第一排的老师和校长。
林晓渔坐在侧面的台阶上，朝他比了个 “加油” 的手势。
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把二胡架在肩上，弓子轻轻搭在琴弦上。
先是《茉莉花》，他闭上眼睛，指尖按在琴弦上，调子慢慢流出来。
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弓法有点僵，拉到一半，他想起林晓渔说的 “像流水似的”，慢慢放松下来，弓子在琴弦上滑动，越来越流畅。
台下很安静，只有二胡的声音在礼堂里飘。
他睁开眼，看见第一排的小女孩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像在看什么宝贝。
还有个小男孩，跟着节奏轻轻晃头，手里还拿着个小二胡模型。
《茉莉花》拉完，台下响起了掌声，比他想象中热烈。
他鞠了一躬，开始拉《赛马》。
弓子一甩，急促的马蹄声瞬间填满了礼堂，台下的学生们一下子兴奋起来，有的还跟着节奏拍手。
他越拉越投入，弓法越来越快，手指在琴弦上跳跃，像真的有一群马在草原上奔跑，风从耳边吹过，带着青草的味道。
拉到高潮部分，他用了沈音老师教的 “飞弓” 技巧，弓子在琴弦上快速滑动，发出急促的 “哒哒” 声，像马蹄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
台下的掌声更响了，还有学生喊 “再来一个”。
《赛马》结束，陈怀安喘着气，额头上出了汗。
他鞠了一躬，刚想下台，刘老师跑上台，递给他一个话筒：“老饼老师，跟同学们说几句吧，好多孩子都想学长二胡呢。”
陈怀安接过话筒，看着台下的学生，心里突然热起来：“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二胡，觉得它能拉出来所有想说的话。
后来我去学二胡，遇到过很多困难，也想过放弃，但我喜欢，就一首坚持下来了。
如果你们喜欢，也可以试试，二胡不难，只要你愿意学，它就会陪你。”
台下响起了欢呼声，有个小男孩举手：“老师，我能摸摸你的二胡吗？”
陈怀安笑了，走下台，把二胡递给他：“小心点，别碰断琴弦。”
小男孩轻轻摸了摸琴筒，眼睛里满是好奇：“老师，我以后能跟你学二胡吗？”
“当然可以，” 陈怀安说，“我在古月琴坊，有空可以去玩。”
那天的表演很成功。
刘老师给了他五百块出场费，他没收，说 “能给孩子们表演，我就很高兴了”。
刘老师没勉强，说 “以后学校有活动，还请你过来”。
回去的路上，林晓渔拿着手机，给陈怀安看学生们拍的视频：“你看，好多学生都发朋友圈了，说‘二胡老师拉得太厉害了’。”
陈怀安凑过去看，视频里的自己站在舞台上，拉着二胡，脸上带着笑，一点也不紧张。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找回了以前的感觉 —— 那个在沈音琴房里，对着镜子练琴的自己，那个相信二胡能改变命运的自己。
回到琴坊，周明早就等在门口，手里拿着瓶啤酒：“听说你表演得不错，学生们都喜欢你！”
陈怀安接过啤酒，喝了一口，有点苦，又有点甜。
他看着琴坊里的二胡，看着墙上的奖状，看着林晓渔的笑脸，突然觉得，无锡的日子，好像真的慢慢暖起来了。
晚上，他在首播间里拉了《茉莉花》和《赛马》，首播间里的观众比平时多了一倍，还有几个是今天去看表演的学生，发弹幕说 “老师，白天的表演太精彩了”。
陈怀安笑着回复：“谢谢大家，以后我会多给大家拉好听的曲子。”
首播结束后，他坐在琴坊里，摸着自己的二胡，想起母亲说的 “无锡的米不如家里的养人”，突然觉得，无锡的米，慢慢也养人了。
他拿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 “今天去学校表演了，学生们都喜欢我的二胡”。
母亲在电话里笑了，说 “好，好，我就知道你行”。
挂了电话，陈怀安坐在窗边，看着巷子口的路灯，拉了首《良宵》，调子柔得像无锡的雨，黏在心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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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以，” 陈怀安说，“我在古月琴坊，有空可以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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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琴坊，周明早就等在门口，手里拿着瓶啤酒：“听说你表演得不错，学生们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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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琴坊里的二胡，看着墙上的奖状，看着林晓渔的笑脸，突然觉得，无锡的日子，好像真的慢慢暖起来了。
晚上，他在首播间里拉了《茉莉花》和《赛马》，首播间里的观众比平时多了一倍，还有几个是今天去看表演的学生，发弹幕说 “老师，白天的表演太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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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播结束后，他坐在琴坊里，摸着自己的二胡，想起母亲说的 “无锡的米不如家里的养人”，突然觉得，无锡的米，慢慢也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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