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枚铜板的触感，冰凉而粗糙，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雷昊掌心烫出希望的印记。
他强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激动，将那枚象征着生存通行证的货币小心翼翼塞进裤兜最深处，仿佛揣着一个易碎的梦。
“好嘞！
您稍等！”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久违的干劲，手脚麻利地将另外两条处理好的岩鳞鱼架到火上。
火焰舔舐着鱼身，油脂滴落，滋滋作响，那勾魂夺魄的香气愈发浓郁。
红胡子矮人铁锤·石须就站在旁边，铜铃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烤鱼，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喉咙里发出轻微的、迫不及待的咕噜声。
他身后，己经稀稀拉拉围拢了西五个人。
有刚才那个墙角的流浪汉，两个穿着破旧皮甲、像是刚结束巡逻的卫兵，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眼神首勾勾地盯着火上的烤鱼和旁边咕嘟冒泡的骨汤陶罐。
“人类，你这到底是怎么做的？”
铁锤忍不住问道，鼻子用力吸着气，“老子在风语镇喝了三十年酸麦酒，啃了三十年硬面包，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东西！
连王都那些贵族老爷的厨房，估计都没这味儿！”
雷昊一边熟练地翻动烤鱼，撒上腥臭草碎末，一边在心里快速组织着刚学来的零碎词汇，夹杂着手势：“鱼…新鲜…火候…香草…去腥…提味…”他的表达磕磕绊绊，但配合着动作，意思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很快，两条新的烤鱼出炉。
铁锤几乎是用抢的接过去，也顾不上烫，左右开弓，大口撕咬，满足的叹息声混着咀嚼声，成了最好的活广告。
“唔！
好吃！
过瘾！”
他含糊不清地嚷嚷着，油渍沾满了红胡子。
围观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多…多少钱一串？”
一个卫兵舔了舔嘴唇，指着烤鱼问，手己经摸向了腰间的钱袋。
雷昊心脏再次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定价？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铁锤刚才给的那枚铜币，又估算了一下成本和围观者的穿着。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两…两个铜子？”
卫兵确认道。
雷昊用力点头。
这个价格不算便宜，差不多能买两大块黑面包了。
但卫兵只是犹豫了一瞬，那无法抗拒的香气就帮他做出了决定。
他掏出两枚铜币递给雷昊，接过一串烤鱼，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瞬间，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对着同伴猛点头：“值！
真他娘的值！
快尝尝！”
另一个卫兵见状，也不再犹豫。
紧接着是那个流浪汉，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几个脏兮兮的铜板，数出两个，眼中充满了渴望和一丝不安，仿佛怕雷昊嫌弃。
雷昊接过钱，同样递给他一串烤鱼。
流浪汉几乎是颤抖着接过去，小口小口地、珍惜无比地吃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光。
抱着孩子的妇人犹豫了很久，最终孩子的哭闹和香气的诱惑战胜了一切，她也买下一串，小心地吹凉，一点点撕下没刺的鱼肉喂给孩子。
孩子停止哭闹，咂巴着小嘴，吃得香甜。
奇迹般的，雷昊那简陋的、只有一个破铁桶的摊位前，竟然排起了小小的队伍！
希望和力量重新注入了雷昊的身体，饥饿和疲惫被暂时抛到脑后。
他全身心投入到烹饪中，烤鱼、收钱、找零（用更小的鱼崽或额外加一勺汤作为补偿），忙得不可开交。
汗水从他额角滑落，滴在火堆旁发出“嗤”的轻响，他却只觉得畅快淋漓。
这就是他熟悉的感觉！
灶火熊熊，香气弥漫，食客满足——这是他雷昊的战场！
口袋里的铜币渐渐多了起来，沉甸甸的，碰撞发出令人愉悦的轻响。
趁着一波客人间隙，他飞快地跑到不远处一家看起来卖杂货的摊子，指着一种看起来最粗糙的黑麦粉和一小罐动物油，又比划着盐块。
杂货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看了看雷昊摊位的热闹景象，又掂量了一下雷昊递过来的铜币，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成交。
新的食材到手！
雷昊的大脑飞速运转。
光有烤鱼和汤还不够，太单一了。
他看到旁边摊子有人卖一种块茎，灵机一动。
他飞快地将一些黑麦粉加水、加油、加少许盐，搅成糊状。
又将那种块茎（口感类似土豆，但更硬）切成细丝，混入面糊中。
最后，他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薄石板，架在火上烧热，用一小块动物油润了润。
“刺啦——”当一大勺混合着块茎丝的面糊倒在滚烫的石板上时，一股不同于烤鱼的、属于谷物的焦香瞬间爆开！
那是碳水和油脂结合产生的，最原始也最诱人的香气！
他用树枝小心地将面糊摊平、压薄，慢慢烙烤。
很快，一张金黄油润、边缘焦脆、夹杂着透明块茎丝的“异世界版土豆丝麦饼”就诞生了！
“新…新品！
麦香饼！
两个铜子！”
他大声吆喝起来，尽管发音古怪，但配合着石板上诱人的景象，效果拔群。
这新鲜玩意立刻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尤其是那谷物香气，对习惯面包为主食的人们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给我来一个！”
“我也要！
再加一串烤鱼！”
“这汤闻着真鲜，怎么卖？”
小小的摊位变得更加忙碌。
铁锤吃完自己的，又豪气地掏出铜币买了好几张饼，就着骨汤，吃得大汗淋漓，畅快无比。
他甚至主动帮雷昊维持了一下秩序，用大嗓门吼着：“排队！
都排队！
别挤！”
阳光逐渐升高，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也照亮了雷昊摊位前这小小一隅的热闹与生机。
炊烟混杂着烤鱼、麦饼、骨汤和香草的复杂香气，顽强地对抗着小镇惯有的沉闷气味，成为风语镇这个早晨最独特的风景线。
雷昊一边忙碌，一边注意到，在人群外围，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精灵少女艾拉·轻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
她依旧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保持着距离，翠绿色的眼眸望着这边，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好奇和…挣扎？
似乎那香气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但某种矜持或顾虑又让她望而却步。
雷昊没空多想，只是对她友善地笑了笑，继续埋头苦干。
然而，在这片逐渐升温的热闹对面，“野猪酒馆”二楼的窗户后，那道阴冷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
贾罗德看着雷昊摊前越来越多的人，看着那个该死的矮人像个门神一样赖在那里大吃大喝，看着原本该走进他酒馆喝早酒的熟客也被吸引过去排队的背影，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手中的木质酒杯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该死的异乡人…”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弄点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想抢我的生意？
做梦！”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楼下喊道：“皮特！
滚过来！”
一个獐头鼠目、穿着酒保围裙的瘦小男人赶紧跑了上来。
贾罗德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吩咐：“去，给我打听清楚，那小子从哪弄来的鱼和那些破草！
还有，去找卡尔文税务官，告诉他，街上有个没交‘地皮税’和‘卫生费’的异乡人在捣乱！”
“是，老板！”
瘦小男人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意，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
贾罗德再次看向窗外那个忙碌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炊烟依旧袅袅，麦饼的焦香与烤鱼的鲜香交织，奏响着一曲生存与希望的交响曲。
但这曲调之下，一丝不和谐的杂音，己然悄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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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两条新的烤鱼出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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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两个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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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价格不算便宜，差不多能买两大块黑面包了。
但卫兵只是犹豫了一瞬，那无法抗拒的香气就帮他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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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里的铜币渐渐多了起来，沉甸甸的，碰撞发出令人愉悦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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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汤闻着真鲜，怎么卖？”
小小的摊位变得更加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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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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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混杂着烤鱼、麦饼、骨汤和香草的复杂香气，顽强地对抗着小镇惯有的沉闷气味，成为风语镇这个早晨最独特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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